第一百二十九章子夜
皇帝驾临南门之时纤纤残月已上了树梢枝叶的斑驳黑影里但见银白月影只那弯弯一线在林间若隐若现。

此时林海之上却是繁星如织天际银河浩渺宛如江潮浮动席卷虚空之间凌驾于苍生万物之上仿佛悲悯世人又仿佛千万年间冷眼相看荣辱沉浮喜怒哀乐。

皇帝望向城墙但见巍峨肃穆之上有一道纤弱身影正茕茕独立。

此时星光朦胧照下佳人白衣胜雪微风飒拂之间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云霄清露。

他止了左右的跟随独自迈步而上。

晨露迎风而立任由衣袂轻轻飘动她的裙裾轻舒垂泻从低处看来竟似一朵幽然绝尘的雪莲看似开得繁华璀璨近了却是无边的寂寞。

皇帝屏住呼吸仿佛不愿意惊醒什么缓缓走近。

“你在这做什么?”

他的声音清雅醇和宛如景乐末年那个飞身接住她的少年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为何却仿佛只过了一瞬?!

晨露回身一瞥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却狠狠地刺入心口化为一柄利刃绞碎了所有只剩下千疮百孔。

她微微闭眼道:“只是有些累了”

皇帝走上前来和她并肩站定轻轻道:“这次害你奔波是朕的无能。”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光凝聚着满满的担忧。爱恋和自责这一刻。漫天的星辰都在这光华面前。。黯然失色。

“为何如此怨怪自己?”晨露看着他微微苦笑:“其实我刚才做了件非同小可地事。”

“静王遣人救出了平王他们的藏匿之处刚刚侦察得知——可我却放走了他。”

皇帝目光闪动。默默想了一回道:“他还有用是吗?”

“你一点也不怀疑我吗?”

元祈回以一笑他望着星空豁达道:“我若不信你就不会把京城的命脉都一齐托付给你了。”

“我亦不负你地期望——平王这一逃脱便如蛟龙入渊再也无法挽回了——他回到封地。第一件事便是防止襄王林邝扩张的野心朝廷可以静观其变了。”

元祈听完。目光连闪显得赞叹异常。他一开口。却是截然不同地话题——

“你站在这却显得这般惆怅难受”

晨露听着他话语中的关心。微微一笑带着别样的妩媚调皮以及淡淡怅然——

“其实我只是想在城墙上多呆一会”

她的眼神悠远而迷离手中轻抚着这一段青砖大石久久都不忍放开。

任由时光流转她都不能忘记这里是她前世和忽律激斗坠落而下被元旭接住的地方

时光匆匆而过人事已非如今在鏖战之后再见这段城墙怎不让人嗟讶?

“是想起了什么事吗”

皇帝生性敏锐凝望之下轻轻问道。

晨露轻应了一声两人便陷入了长久地沉默之中。

此时河汉之间隐隐有玉琼风华星光幽闪之下这高亘城墙上的两人遗世而独立仿佛再无第三人可以溶入。

“你为何不问我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

半晌晨露才打破了沉默。

“每个人心中都自有丘壑强行将它掀开又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在遗憾”

皇帝深深凝望着她自肺腑道:“我在遗憾为何第一个遇见你的人不是我。”

晨露听完仍是静默。

她低下头仿佛没有听见这一句微颤的眼睫将所有的情绪都遮挡在外。

有这一句就够了!

风越大了先是有些格外的清爽渐渐的如露水深浸一般竟似凉意入骨了。

“是第一道秋风到了”

晨露抬头望天感受着凌空拂过的凉意她微微低喃道。

皇帝脱下披风替她仔细披上手指尽处又替她掠过鬓间的一缕乱。

他更无一言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枝翠碧玉笛凑到唇边。

笛声呜咽竟是晨露初次吹奏地那在这高耸城墙上声音清泠玄渺在夜色中飘荡开来。

虽然曲调相同皇帝吹来却是多了一分尘世间的暖意。

这暖意悠远传去渐渐沁入心中让人的思弦都轻轻松下。

星光模糊着彼此地容颜长随风而散这一刻似乎世间一切都陷入了甜睡。

在幽幽笛声中夜过子时这漫长的一日悄然结束。

第二日皇帝升座面色平和殊无怒色他慰问了几位重臣并对受惊眷属赐下宫缎绢绸等物之后便再不提昨日之变只是将善后事项一齐交于孙铭处置。

六部九卿见这架势心知有异也不敢去问只是宗人府却逃不过这一遭主管只得颤巍巍求见请皇帝给个章程。

“这又何须问朕?!“

皇帝听完禀报讶然中带着不悦:“安王意图谋逆在京中起兵作乱。这样丧心病狂之人不关押在府狱中难道还要辟一静室把他供作菩萨吗?”

主官见皇帝面色不善只得唯唯而退朝中有明眼心细地本以为皇帝只字不提这次逆乱是要网开一面如今见这架势顿时如坠迷雾莫衷一是。

京城之中虽然被乱袭波及但主要受损地还是外城南门以及前廷的神武门一带百姓们虽然议论纷纷过几天也逐渐平静下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六百里加急送来地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了朝野上下——

“这就是平王的用处了吗?”

皇帝抚摩着奏章侧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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